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高端疫苗公司的政界「朋友」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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GIF made from Dutch newsreels by Kajetan Obarski (Kiszkiloszki), from Open Beelden (available under a Public Domain mark at Nederlands Instituut voor Beeld en Geluid).

每見中國國民黨拿高端疫苗大作文章,我就苦笑。

大選在即,新黨市議員侯漢廷也來湊一腳,企圖以政治獻金佐證已玩了兩年的「綠友友」標籤。真好,就讓監察院的公開資料來照亮標籤底下的實情吧!

高端公司背後的基亞、云辰、統創、大慶

創立於2012年的高端原是基亞生技之子公司,曾為生技股王的基亞至今仍是其最大股東。根據最新的公司年報,基亞在高端公司持股六萬四千多張,比例將近兩成,遠勝排名第二的福又達(3.33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)。基亞的董事長一直是高端首任董座張世忠1,其最大股東則為張世忠之妹張姿玲女士所創的云辰電子。加計張姿玲之夫黃子亮先生(統創投控董座)、黃子亮之堂兄黃旭志之持股,張黃兩家穩掌近18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的基亞股權、22.7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的高端股權。依持股比例逐層換算個人權益,他們個人實際擁有的高端股份總計4.2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以上,仍勝福又達的陳氏兄弟一籌。

高端、基亞、云辰、統創、大慶之資本結構與股東人脈(紫色虛線為近年曾持有之股票而記載於公示資料)。資料來源:高端疫苗基亞生技云辰電子大慶票券四家公司之歷年年度報告;經濟部,商工登記公示資料

在基亞居次的是大慶集團莊家,其持股比重總共達6.35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(按目前市值計算,超過3.8億元)。這個蘆洲家族從建築業跨足票券業,進而投資生技產業,與發跡於土城板橋的張黃兩家在基亞持續合作二十幾年。查看基亞財務資料的人應多會同意:這些資本家將數億資金一直置於一家二十多年沒配息的公司,真是口袋夠深的有心人。

大慶莊家在高端未名列前十大股東,所以外人無從合法得知他們在高端的持股數量。可確定的是,高端之盈虧必影響他們在基亞的投資損益(按目前市值計算,大慶建設與莊黃阿涼女士的持股合計3.25億元以上)。

政治獻金

根據郭俊偉之博士論文《差序格局社會中的政治獻金》(2010),大慶集團在2008年國會選舉囊括營利事業政治獻金前兩名,大慶票券、大慶證券(已重組改名為美好證券)當年的捐款總額高達六百八十萬1。走過2018年「擦擦筆風波」的大慶集團依仍慷慨:按監察院資料,大慶票券、大慶證券、首域投資三家公司在2018至2022年的政治獻金總額達731萬元,其中22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捐予民進黨候選人,78{117a51081e1dbc1a5c5a1fc5d8f642d9081a09a2061c9c4ef401488a4aeff10d}流向國民黨人,包含日前被高端控告加重誹謗、妨害信用等罪的王鴻薇(十萬元)。

保守估計,莊家兩代在同時期的個人獻金總額超過三百萬,其中十萬捐予親民黨籍的秦詩雁(已加入民眾黨),餘均流向國民黨或該黨支持的候選人——其中兩度捐款(各十萬)給王鴻薇的莊陳淑華女士應即大慶建設董事長、前國民黨國大黨團書記長莊隆昌之夫人(按最新的公司年報揭露的層層持股比例換算,莊隆昌夫婦在高端公司的潛在權益至少380張股票)。莊隆昌博士首度當選國大代表時(1992)尚未就讀小學的侯漢廷說,「高端股東近年累計約捐441萬政治獻金給民進黨及泛綠政治人物」。其實,僅計大慶集團這邊,個人與企業捐予國民黨的總額即超過870萬。候選人侯漢廷現在的競選對手除了民進黨籍的吳思瑤,尚有國民黨籍的張斯綱。既然如此,怎麼只查一邊呢?(笑)

高端、基亞、云辰、統創、大慶之資本結構、股東人脈與政治獻金(紫色虛線為近年曾持有之股票而記載於公示資料;紅色線之粗細表示政治之多寡)。資料來源:高端疫苗基亞生技云辰電子大慶票券四家公司之歷年年度報告;經濟部,商工登記公示資料;監察院,政治獻金公開查閱平台

相較於大慶,云辰在政治獻金方面顯然保守許多。云辰集團在同一時期僅透過旗下的樺辰公司在2018年捐給侯友宜20萬。除此之外,同年有四筆個人獻金可能出自黃子亮及其妻、妹。這四筆總額50萬,亦皆捐予侯友宜。遍查公示資料,結論一樣:云辰、統創兩集團各公司與大股東在2018至2022年期間僅曾捐款給侯友宜。

黃子亮、張姿玲夫婦雖未名列於高端董事會,實際上在這家公司的股權結構裡握有至尊牌(去年Samuel Altman絕地大反撲的故事再度說明,董事的座席畢竟屬於公司,亦即股東的財產)。從這個最基本的角度來看,高端應該算是「侯友友」

高端公司的真正老大在2018年的市長選舉資助侯友宜。在那次選舉,侯友宜的對手是日後在防疫期間始終擔任閣揆的蘇貞昌。曾兩度擔任台北縣長的蘇貞昌是當今政壇最資深的政治人物之一,當時已曾擔任過閣揆(2006年1月至2007年5月),且第三度在同一行政區競選,想應對地方各界有力人士的政治立場瞭若指掌。假如高端疫苗被政府檔下,有心人士仍可以借題發揮,指責蘇貞昌挾怨報復。欲加之罪,何患無詞。

云辰、統創、大慶之同盟一向是基亞、高端的資本結構核心,這些資本家於2018至2022年期間對國民黨的政治獻金總額逼近千萬。高端之董事與大股東捐予民進黨人的獻金加上大慶票券之獻金,總額約六百萬。不論算人頭或數鈔票,中國國民黨才是高端真正控股者在政壇的頭號好友。

近日來,幾位國民黨立委候選人接連炒作所謂的千名民進黨員購買高端股票。這項指控很有可能變成茶餘飯後的笑柄。首先,資料若為真,非法取用者要有坐牢的心理準備;資料若為偽造,這些人不僅仍須負刑事責任,且會面臨民事求償。 總之,這段插曲頗難以指控者的歡顏收場。

政治鬥爭

其次,買賣過兩三次股票的人皆知,所謂的「民進黨員」與「高端股東」的交集無法證明任何不法。此外,即使高端公司的律師沒要求,旁觀者仍會說:「既然要查,何不全都查?一併清點看看,有多少高端股票在國民黨員手上」(最爆笑的可能結局之一:查出各黨都有一票人住在高處不勝寒的套房)。

最後,那幾位國民黨人一口氣宣稱有千名股東是民進黨籍,卻無法具體指出涉嫌違法的人、時、事。倘若有這種情報且足以被普遍認為可信,指控者大可直接點名,一舉將民進黨KO。為何不說呢?!太違反常識常理了啦!

換言之,橫看豎看,王鴻薇在國會殿堂描繪為「新事證」的股東名單難以構成事證。這一波的操作比較像是老套的烏賊戰術。

監察院已調查過國家的疫苗整備,檢方也簽結了六十幾件關於高端疫苗的指控,其中僅內線交易案進入起訴階段,而且該案之被起訴者與犯罪事實顯然純屬個人作為,無關政府相關決策(按,術語「簽結」意指:承辦檢察官查無違法事實或嫌疑人,無從起訴、不起訴或緩起訴,將此調查結果寫於簽呈,呈報上級)。既然如此,政客就不該一再地把民有民營的高端公司拖進政治鬥爭的漩渦。立法權即一種權力,濫用即濫權。

有人會說,檢方護航執政黨。這種護航在戒嚴時期是必然,在今天則是天方夜譚。若是一兩個案件,容或有個別檢察官一手遮天;然而,涉及高端的指控多達六十件,絕對不可能在台北、士林地檢署被「吃案」,除非檢察官都是塑膠。侯友宜主張成立特偵組來重查,這是對檢察體系與選民智慧的雙重侮辱。檢調體系在民進黨執政時不可信,換由國民黨執政就變得可信?侯先生以為大家都是好好騙的三歲小孩?

從政者若為公揭弊而損及自己的資助者,值得眾人喝采推崇;相反地,政客若只為了抹黑政敵,罔顧事理,一再地將自己的金主人脈拖下水來打擊踐踏,這種行徑就不只是忘恩負義,且可謂喪心病狂。

國民黨政客要怎麼破壞其前輩長期營造的地方支持基礎,那是他們家的事。真正值得擔憂的是,如果「Linbay好油」式的鬥爭一再地進行而不受懲罰(甚且得到獎勵),長此以往,恐怕有朝一日,連清潔打掃、營養午餐、道路橋樑養護之類的日常業務都沒有民間企業敢於投標承攬。

※利益衝突事項:無。作者從未加入任何政黨,亦未曾持有任何在本文提及的公司之股票。

Notes
  1. 按高端公司年報,張世忠與其家人未持有高端股票。 ↩︎
  2. 郭俊偉,《差序格局社會中的政治獻金:華人文化制度下之行動者關係網絡》,博士論文,台北,台灣大學國家發展研究所,2010,頁214。 ↩︎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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